李峥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压下来的整片星空。
然后，他做了一个让紫微大帝都为之停滞的动作。
他当着那灭世巨掌的面，转过身。
背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攻击。
他走向那座刚刚筑起的祭台，走向那三千英灵，走向那百万已经昏死过去的子民。
他将手中那团旋转的“天道残骸”，高高举起。
声音，传遍了摇摇欲坠的华夏城，也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，烙印在了那些昏迷生灵的真灵深处。
“今日，我取天道之残骸，立我人道之基石！”
“此后，我人族之法，不尊天，不敬神！”
“我等之法，名为……”
他猛地一握。
掌心中的星云，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块粗糙的、闪铄着星光的……砖石。
“公道！”
话音落。
他将这块由“天道残骸”捏成的砖石，重重地，按入了华夏城中心的土地之中！
轰！
那块由“天道残骸”捏成的砖石，被李峥重重地按入了华夏城中心的祭台大地之中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。
没有法则激荡的轰鸣。
当这块“砖石”接触到大地的瞬间，整个世界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那缓缓压下的，足以抹除一方世界的灭世星空巨掌，在这一刻，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停滞。
星穹之上，紫微大帝暴怒的意志，为之一顿。
他感觉到了。
一种……他无法理解，更无法接受的改变，正在发生。
嗡——
以那块砖石为中心，一圈难以言喻的道韵，猛然扩散开来。
它不是金色的人道气运。
也不是紫色的天道法则。
那是一种混沌的，灰蒙蒙的，却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光。
光芒所过之处，华夏城内原本由纯粹信念构筑，此刻正在天威下呻吟欲碎的金色光墙，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灰色的质感。
墙体之上，那些流转的人族先贤虚影，燧人氏，神农氏，大禹……他们的身影骤然凝实，不再是虚幻的画卷，而是仿佛一尊尊从时光长河中走出的古老神只，睁开了双眼！
他们的目光，穿透了城墙，径直射向了天穹之上那只灭世巨掌。
那目光里，没有恐惧，没有敬畏。
只有开辟鸿蒙，筚路蓝缕的苍茫与坚韧。
吼！
李峥身后，那条人道气运金龙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。
它没有扑向天空，而是猛地一个盘旋，龙首狠狠地撞向了那块刚刚被按入地下的“公道”基石！
刺啦！
金龙与基石碰撞，没有碎裂，而是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！
那块灰蒙蒙的砖石，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，开始疯狂吞噬着整个人道气运！
而人道气运金龙，也在这个过程中，发生了翻天复地的蜕变。
它的龙躯之上，不再是纯粹的金色，而是浮现出了一道道灰色的神秘纹路。那些纹路，乍看之下，竟与之前那杆星辰长枪上的天道符文有三分相似，却又截然不同，充满了人族独有的“公道”与“秩序”。
“不……”
“这不可能！”
紫微大帝失态了。
他那由星光构成的帝躯疯狂扭曲，显示出内心的极致震动。
他在做什么？
他竟然在……窃取天道！
不，不是窃取！
是将天道法则的残骸，强行打碎，揉捏，然后将其当做养料，去喂养他那刚刚萌芽的，可笑的“人道”！
这是对天道最根本的亵读与……吞噬！
“朕说，要有光。”
李峥背对着苍穹，声音平淡。
嗡！
那灰蒙蒙的“公道”基石猛然一震。
下一秒。
整座华夏城，那刚刚被灰色浸染的城墙，那三千镇魔英灵，那百万昏死过去的生灵身上，同时亮起了一点微光。
那是人性的光。
是他们真灵深处，被李峥那句“公道”烙印唤醒的不屈火种。
微光汇聚。
瞬间，整座华夏城，化作了一颗灰色的太阳，冲破了紫微大帝的天威封锁，绽放出让三界都为之侧目的光芒！
“啊——”
城内，那些昏死过去的百万生灵，在这光芒的照耀下，悠悠转醒。
他们茫然地睁开眼。
七窍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消失，神魂离体的痛苦也荡然无存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安宁与力量。
他们仿佛能感觉到，脚下的这座城，与自己的心跳，与自己的灵魂，连接在了一起。
城在，他们在。
城若不灭，他们便永恒！
恐惧，在这一刻，烟消云散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，炽热的信念。
他们看向祭台上那个背对苍生的身影，那不再是带来毁灭的魔鬼，而是一尊……顶天立地的神。
“杀！给朕杀了他！”
紫微大帝的怒吼，化作了实质的雷霆风暴。
那停滞的灭世星空巨掌，携带者比之前狂暴十倍的毁灭意志，轰然压下！
天空，没了。
整个世界，只剩下这一只手掌。
然而，李峥依旧没有回头。
他只是再次开口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朕说，天，塌不下来。”
话音落。
那座化作灰色太阳的华夏城，那面铭刻着人族先贤的城墙，主动迎着那灭世巨掌，冲天而起！
不是被动防御。
是主动迎击！
轰隆——！
毁天灭地的碰撞，终于发生了。
没有声音。
没有光。
在碰撞的刹那，时间与空间都化作了混沌。
所有能窥探此地的大能，神念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搅碎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或许是一瞬，或许是万年。
当光芒再次出现时。
三界，死寂。
所有人都看到了。
那只足以抹平一切的星空巨掌，布满了蛛网般的灰色裂痕。
而下方，那座拔地而起的华夏城，虽然光芒暗淡，城墙上布满裂纹，但……
它还矗立着！
它竟然，真的顶住了整片星空的碾压！
咔嚓。
一声轻响。
紫色的星空巨掌，寸寸碎裂，化作漫天无害的星光，缓缓飘落。
象是为这座不屈的孤城，降下了一场盛大的礼赞。
“噗……”
李峥身形一晃，一丝血迹从他唇边溢出。
硬扛下这一击，他并非毫发无伤。
但，他依旧站着。
站得笔直。
他终于缓缓转过身，抬起头，看向天穹之上那道已经开始涣散的星光帝躯。
他抬起手，抹去唇边的血。
笑了。
“紫微大帝。”
“你的天，就这点力气？”
“连给我的城，挠痒痒都不配。”
这是何等恶毒的诛心之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