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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怨女痴心付荒唐(1 / 1)

铅云低垂,天空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,银装素裹,天地一色。崔财生一人一骑冒雪奔驰在河南府以西的古道上,他此番正是奉陶天涯之命前往陕西华山,请求华山派掌门青云相助攻打三阳教总坛。

灵宝县与阌乡县之间有一处驿站,驿站旁边还开着一家大客栈,离潼关不远,颇得地利。此时已有不少过往商旅到客栈里打尖避雪,一个伙计正在客栈旁的马厩中投喂客人的马匹。

崔财生赶了半日路,来到客栈时早已是人饥马乏了,当下给了伙计一枚碎银,吩咐他给马儿喂些上好的草料。伙计收了银子忙不迭帮忙扫了他身上的落雪,崔财生道了声谢,摘了斗笠便进入客栈。一进到里面,暖人的热流便扑面而来,但见大堂中间正烧着一堆炭火,十来个男子正围着取暖,吞云吐雾地闲聊着。一见崔财生进来,众人都停口向他一望,崔财生也不理会众人,选了一张空桌坐了。

店伙见了赶忙上前招呼,崔财生点了些酒食便自斟自饮。那一众商客说了一些买卖经济的事后忽然说到丐帮上面来了,崔财生顿时就来了精神,只听一个胖子道:“洛阳城乞丐头儿死了的事,你们听说了没有?”

一个老者道:“丐帮帮主龙剑心之死,洛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前几日洛阳城里聚集了各地奔丧来的叫花子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是山西逃荒来的灾民呢!”

一个胖子道:“就是!你们没亲眼见过的人不知道,那阵势和场面,怕是比起那些王公贵胄出殡也不遑多让呢,据说那龙剑心用的棺材还是千年金丝楠木做的呢!”

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,一个麻脸汉子道:“这未免就太夸大其词了罢?金丝楠木的棺椁也只有皇上和皇亲贵胄才用得起,他一个平民老百姓也配用这个?这可是大大的僭越了!”

胖子脸色一红,情知牛皮吹得大了,忙改口道:“即便是传言,也足以证明这些人的财势大得惊人!”

一个瘦子冷笑道:“洛阳城这些叫花子不过是一群坑蒙欺人的骗子罢了,你们还以为他们当真是乞丐么?你可怜他们,好心好意施舍给他们钱,他们心里说不定还在笑话你是大傻子呢!这些人白天装模作样,可怜兮兮的讨饭要钱,一到了晚上就把外皮一扒,改头换面成了富家大爷公子,然后去逛窑子喝花酒,你们说那些施舍给他们钱的人冤不冤?”

又有一个男子道:“我还亲眼见到这些叫花子到酒楼里大鱼大肉,胡吃海喝来着。”

胖子道:“正是呢!所以我宁可把剩饭倒了喂野狗,也不会给这些招摇撞骗的臭东西们吃!至于钱嘛,那更是想也休想!”

崔财生听了心中一痛,但他也不恼怒胖子这些人,丐帮的现状比他们说的这些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他又如何能怪得了他们?这时左首桌上一个女郎忽然道:“那也不能以偏概全,一棍子把全天下所有的叫花子都打死吧!如今这世道,老百姓多苦多难,无家可归的穷苦叫花子还是很多的。照你们这般说,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,饿死也不愿帮他们一下了吗?”

众食客听了这话,一齐向那女郎望了过去,只见她约莫有二十五六岁年纪,金钗玉坠,皮靴貂裘,乃是一个富家小姐,生得更是明艳动人,秀色可餐。与她相伴的锦衣男子也是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,丰神俊朗,英气勃勃,两人并肩而坐,当真是一对粉雕玉琢的璧人。

那胖子看得出两人身份不凡,不敢轻视,于是说道:“这位小姐说得不错!不过这些叫花子真假难辨,谁管得了那么多?要怪也只能怪那些骗人的假叫花子了。”

那女郎还想分辨,身旁的锦衣男子却将她拦住了,然后又向众人拱手道:“贱内见识短浅,还请诸位见谅!”

锦衣男子说了这话便不再理会众人,胖子一干人也都转过去继续闲聊了。崔财生对那女郎仗义执言,自然是大生好感,忍不住又多瞧了她几眼,隐隐觉得有些眼熟,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,不经意间瞥见右侧靠墙的桌上有个青衣男子在不住偷瞄着那女郎。

这青衣男子脸色虽然面色蜡黄,留着长须,但年纪并不显老,而且还暗藏兵刃,崔财生一看便知青衣男子是乔装改扮过的江湖中人。那青衣男子忽然转头向崔财生瞧了过来,两人目光一对,青衣男子慌忙低下了头。

崔财生心下冷哼一声,忖道:“这厮遮遮掩掩窥视着那美人儿,定是心怀不轨,打上她的主意了!美人儿适才帮我丐帮说了好话,我老崔少不得要帮她一把,也当是还她个人情。”

过得一阵,那女郎放箸不食,向那锦衣男子道:“萧哥,我吃好了。”

锦衣男子道:“恩,那我们回房歇息。”

锦衣男子付了帐携女郎上二楼回客房去了,青衣男子目光也随之偷瞄过去,随后又埋头沉思起来,久久不曾一动。

崔财生暗暗冷笑一声,心道:“这厮定是在心里盘算什么诡计了。”

过得良久,青衣男子才会帐出了客栈,乘马往灵宝县方向疾驰而去,看似很是急切。

崔财生忖道:“这厮难道是去叫帮手了?我现在有要事在身,哪里还能跟着他探个究竟?罢了!还是先擒住这厮问个清楚,然后交给那美人儿,让他们自个儿处置。”

心念及此,当下便匆匆付完帐取了马暗暗跟了上去,赶到僻静之地后,崔财生掏出一枚铜钱,弹射出去,正中青衣男子的马儿前腿。崔财生这一枚铜钱之力并不轻,那马儿吃痛,一声嘶鸣,竟而人立起来。那青衣男子猝不及防,竟而从马背上栽了下来,但他也并非泛泛,便在头上脚下的那一刹那,他一掌撑地一翻,便平平稳稳地落在两丈开外,从袖管中掣出一口长剑来横在胸前。

崔财生见他亮了兵刃,也不打话,离鞍纵出,一刀便往那青衣男子飞劈而去。青衣男子怒哼一声,便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让过,斜划一剑往崔财生后背挑至。崔财生一刀落空,反身一刀撩出,正迎着青衣男子那一剑上。

他们二人一个躲得极快,一个防得极快,力道与应变之能不分轩轾。斗在一起后,一个运刀如风,沉猛厚实;一个剑走轻灵,迅捷凌厉。二人功力相当,一刀一剑,各有所长,互有所忌,以招拆招斗了近三十来个回合,竟是不分高低,谁也奈何不得了谁。

那青衣男子倏地封剑跳开,叫道:“朋友,且住!我们有话好好说!”

崔财生喝道:“瞎眼的蠢贼!崔爷乃是丐帮中的好汉,你还道我是剪径的贼子么?今天让我撞见你这淫贼,那便算你倒楣!来吧!我们再打三百个回合!”

青衣男子惊道:“原来是丐帮的好汉!失敬失敬!在下乃是怀庆府济源县郭家庄郭逸云,绝不是什么淫贼。家父郭本昆,还与贵帮陶长老、石长老颇有交情,想来兄台也该听说过的。”说罢便从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,原来竟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。

郭家庄郭本昆本是纵横太行山一带的绿林匪盗,发迹后便金盆洗手归隐在王屋山下安家,做起了正经生意,从此乐善好施,结交正道中人,声名渐佳,因此郭家庄在中原一带小有名气。

崔财生道:“那也不算冤枉你,你们父子俩原本就是绿林出身。你这般藏头露尾窥视客栈中那个美人儿,你小子是不是恶习不改,打上她的主意了?”

郭逸云忙道:“好汉误会了!我跟着她并非是有什么坏心思。好汉有所不知,那姑娘并不是普通人,乃是王屋派的大弟子碧凝,她是受那个萧君何的勾引,从而背叛师门,与那萧君何私奔出逃了。”

崔财生听得一惊,恍然道:“难怪我瞧那姑娘便觉得有些眼熟,没想到竟然是她!早听说王屋派门规严禁女弟子与男子谈情说爱,违者将废掉武功逐出师门,如今出了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。”

郭逸云叹道:“是啊!王屋派这规矩太也荒唐了!她们门中又只收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为弟子,这不是让她们白白虚度了大好芳华么?”

崔财生冷笑道:“难不成让她们全都嫁给你为妻为妾便不算是虚度青春了?”

郭逸云脸色一红,说道:“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!”

崔财生道:“那你这么暗中跟着她又想怎么做?”

郭逸云道:“碧凝出逃后,王屋派的人便四处抓捕她回师门。我郭家庄与王屋派比邻而居,自然也得帮上一帮,由是我也出来暗中帮着王屋派找人,可巧的是还真让我找到了。”

崔财生冷笑道:“你小子一开始还说王屋派门规禁止女弟子谈情说爱,荒唐不近人情,如今又帮着王玉儿她们棒打鸳鸯,岂不是自相矛盾么?”

郭逸云道:“我一开始其实也是好奇才跟着他们俩的,后来发现那萧君何竟是虚情假意,他背着碧凝姑娘暗地里与一个人在神神秘秘地谋划什么。而且我看得出来那个人武功很高,所以不敢靠近听他们说什么,但是那男的对碧凝姑娘当面一套,背地里一套肯定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崔财生疑惑地道:“莫非那厮是人贩子?那他们什么人不好拐骗,非要拐骗王屋派的女弟子,这不是自寻死路么?王屋派岂是好惹的?”

郭逸云道:“在下也想不通,所以才一路跟着他们暗暗查探。萧君何带着碧凝在这客栈里已经住了三天了,也不急着走,好象在等什么人。所以我想便急着去寻王屋派的人,给她们报信。”

崔财生道:“这倒是蹊跷得紧!既然那碧凝姑娘是背叛师门与情人私奔,那她便该和情人逃得越远越好才是,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?难道他们不怕王屋派的人来寻?不怕那王玉儿?郭逸云,那你可看出来那姓萧的私底下见的那个人吗?”

郭逸云道:“那人有四十多岁年纪,我认不出是谁。但我见到那萧君何对他毕恭毕敬,口称他为杜长老来着,其他的就不清楚了。”

崔财生惊道:“莫非是三阳教的人?他们已在暗中谋划对付王屋派了?”

郭逸云道:“江湖帮派设有长老之职的多不胜数,你怎么断定他是三阳教的人?”

崔财生道:“三阳教欲图称霸江湖,这人多半就是三阳教的人。”心中又忖道:“据传言说这王玉儿武功造诣早已是登峰造极了!我若能说动她相助我们对付白自潇那必定是远超少林、武当、华山等这些和尚道士了。虽然王玉儿一直隐世不出,但我若将她门下弟子被拐骗一事查清楚,也就有了开口求她的由头,不管成与不成都是值得一试,若然成功了那便是奇功一件!”当下便向郭逸云道:“郭公子,实不相瞒,崔某乃是丐帮建昌分舵舵主崔财生,适才多有冒犯,还请郭公子包含则个!”

郭逸云忙见礼道:“原来是丐帮崔舵主,无妨无妨!崔舵主行侠仗义,打抱不平,原本也是一场误会,这委实怨不得崔舵主。”

崔财生道:“既然如此,郭公子你速回王屋山去通知她们的人来,我留下来继续盯着他们查一查。如果他们离开客栈走了,我会在沿途的雪地上留下一个‘云’字,你仔细留意就是了。”

郭逸云喜道:“多谢崔财生!这样最好不过了。”

崔财生道:“郭公子,我这番是为了相助王屋派,要谢也轮不到郭公子来谢。”

郭逸云不再多言,当即辞了崔财生,上马疾驰,冒雪往灵宝城疾赶。待到天色将暗时,郭逸云才赶到了灵宝县城中,随即寻了一家饭馆打尖,点了几个小菜,又让店伙烫来一壶热酒驱寒,打算吃饱饭后连夜赶路。

正自盘算间,一阵寒风袭进屋中,只见一个左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掀帘走了进来,他一见到饭馆最左侧一张桌上的食客便即笑道:“王兄,我就猜到你到这里喝酒来了!”

那姓王的男子见了他也是欣然一笑,说道:“莫兄,快来喝两杯驱驱寒!”

刀疤男子当下便老实不客气地过去坐了,两杯酒下肚,吃了几口菜,才道:“王兄,我适才来的路上见到一位天仙也似的美人儿,我心里当时就碰碰直跳,好象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似的!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标致的美人儿?哎!也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的男子消受了她去?”

姓王的笑道:“莫兄,你也算是花丛老手了,世间什么样的女人你没见过?可还从来没有听见你这样称赞过一个女人。”

刀疤男子叹道:“不一样,不一样!王兄,你要是看了她一眼便会终生难忘!她戴着斗笠,当时一阵风吹开斗笠上的帷幕,我就只看到她一眼,真就好象看到天上的仙女一样,那样惊世绝俗的容颜,绝非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能比得了的,你看到她心里根本生不出那些龌龊的念头!”

姓王的男子道:“莫兄说得莫不是王屋山“玄女宫”的女弟子碧瑶吧!她生得倒真如莫兄说得一般,因此见过她的人都称她为‘王屋仙子’。莫兄你初到洛阳有所不知,这玄女宫只收女弟子,除了老宫主王玉儿和一个授业师父麻香姑之外,其他的人全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,个个长得都跟仙女似的。不过她们轻易不会下山,也没有哪个男的敢轻易去撩拨她们。据说敢上山去找事的男的回来后不是少了耳朵就是少了鼻子,更有严重的直接被阉割成太监了。”

刀疤男子惊道:“有这种事?”

姓王的男子道:“千真万确!此事中原一带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!莫兄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了。”

刀疤男子叹道:“还好我刚才也只是看了一看,没上前招揽她们。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道姑,她们好象在城里打听什么人似的。”

姓王的男子道:“那必是她的授业师父麻香姑了。”

刀疤男子愕然道:“香姑?都为人师长了怎么会取这么有趣的名儿?”

姓王的男子笑道:“人家年轻漂亮的时候,亭亭玉立,吐气如兰,自然配得上香姑之名,现在年纪大了也不能因此就改名成臭姑吧!”

刀疤男子呵呵笑道:“王兄说得是!”

姓王的男子道:“不过,传言说那王玉儿修道有术,却是返老还童了!她本已有八十多岁年纪了,但看起来却象是三四十岁的人!徐娘半老,风韵柔存,竟和她徒弟麻香姑相差无几!”

刀疤男子惊道:“竟有这等事?”

姓王的道:“虽然王玉儿一直隐世不出,但是有人的的确确是见过她面的,所以消息不胫而走。此事远近皆知,只是莫兄乃南方人,初到中原来还没听到而已!”

刀疤男子道:“如此说来,这个王玉儿可也算得上是奇人了!”

姓王的男子道:“莫兄,你说那碧瑶仙子还在城里?走,我们再去瞧瞧!”

刀疤男子道:“她们在街上寻人,应该还在。”

姓王的男子起身正要付帐,忽又神色一暗,颓然坐了下去。

刀疤男子忙道:“王兄,你怎么不走了?”

姓王的男子叹道:“罢了!她那样的女子也不是咱们能攀得上的,瞧上一眼又能怎么样?她还是她,我还是我,徒增烦恼而已!倒不如咱们哥儿俩喝得痛快了,然后去找翠红楼的姑娘们消遣一番是正经!”

刀疤男子笑道:“不错!不错!王兄,我们接着喝!”

郭逸云听了他们之言却是欢喜不禁,忙上前向刀疤男子拱手一礼,问道:“这位兄台,你说的那位王屋仙子碧瑶姑娘在哪条街上?在下也很想去瞧一瞧。”

姓王的笑道:“看来这位兄台也是一个好色不要命的多情种!莫兄,你快告诉他。”

刀疤男子道:“应该在城南的那几条街上,你快去吧,迟了就不知道去哪里了!呵呵!”

郭逸云道:“多谢两位兄台!”说罢便匆匆付帐出了饭馆,身后还传来那二人的嘲笑之声。

郭逸云牵了马匆匆赶到城南,寻了两条街终于见到一老一少两个熟悉的身影,那年长的约莫有四十多岁,慈眉善目,观之可亲;那女子则戴着一顶纱巾斗笠遮住了面容,但郭逸云一见便认出她正是自己魂牵梦绕,有“王屋仙子”之美称的女弟子碧瑶。

郭逸云当下便牵马迎了上去,叫道:“麻道长、碧瑶,我在这里!”

郭家庄便在王屋山之下的小镇上,两者比邻而居,自然是相熟已久了。那碧瑶见了郭逸云却是脸色一寒,冷冷地道:“郭逸云,你又跟踪我!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挑断你的脚筋?”

郭逸云忙道:“冤枉啊!碧瑶,我从西边过来,刚才碰巧听到城里有人说见过你们,所以才赶过来好不容易寻到你们的。麻道长、碧瑶,你们没收到我传给你们的信吗?”

麻香姑愕然道:“郭公子,你何时传信给我们了?你又为何传信给我们?”

郭逸云道:“那一定是你们下山了没有收到。麻道长、碧瑶,我找到碧凝姑娘了。走,我们到那边的茶楼慢慢再说,别站在这寒风里了。”

碧瑶惊道:“你见到我师姐了?她在哪里?”

郭逸云道:“碧瑶,此事说来话长,请容我慢慢说。”

碧瑶怒道:“你要说便说,罗啰嗦嗦些什么?”

麻香姑却道:“不得对郭公子无理!你先前已是冤枉人家了,现在人家好心好意传消息给我们,你怎么还能这般对待郭公子?还不快向郭公子赔礼?”

郭逸云忙道:“无妨无妨!这不怪碧瑶,都怪我没说清楚。”

郭逸云随后带麻香姑师徒二人到了一家茶楼里坐了,点了一壶上好的热茶。

麻香轻啜一口,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郭公子,我那胆大妄为的孽徒现在何处?”

郭逸云当下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,最后才将崔财生相助查探一事说了,碧瑶听了却是吃了一惊,忙道:“丐帮的舵主也在?他带了多少手下?”

郭逸云道:“崔财生没有带丐帮弟子随行,只有他孤身一人。”

麻香姑道:“郭公子,这番真是多谢你了。”

郭逸云忙道:“麻道长不必客气,邻里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。”

麻香姑点头道:“恩。”忽又叹道:“没想到碧凝这孽徒动了凡心,却又遇到不良之徒,真是活该遭报应!碧瑶,我们走!我倒要瞧瞧这萧君何和那个什么长老是什么来头,竟敢欺到我王屋派头上来了!”

碧瑶忙道:“师父!徒儿觉得今天天色已晚,我们还是明日过去为好。那客栈挨着官家驿站,这大晚上的去后,要是打起来肯定要闹出大动静来,要是师姐这事传出去了恐将有损我们王屋派的声誉。而且现在有丐帮崔财生帮忙看着,那也不用担心他们走掉找不到他们。我们明日去了,设法将大师姐和那萧君何引出来,悄悄了解此事最好。”

麻香姑沉吟了一番,点头道:“恩。你说得很是!”

郭逸云随后又主动出钱寻了一家客栈,为麻香姑、碧瑶师徒二人开了两间上好的客房,然后又买了些点心素食送到二人房中,甚是殷勤恭谨。

麻香姑甚感不安,说道:“郭公子这般相待,实在让贫道难以心安,区区心意还望郭公子笑讷!”说罢便拿出五两银子交与郭逸云。

郭逸云慌忙摇手相拒,说道:“麻道长千万别客气!能为麻道长和碧瑶姑娘效劳乃是晚辈的荣幸!要是日后有什么江洋大盗来我郭家庄行凶时,麻道长能相助一二,那晚辈便感激不尽了!”

麻香姑道:“好。只要你们郭家庄不做不违法乱纪,不做有违江湖道义的事,我们玄女宫自然不会容许奸恶之徒到王屋山左近来撒野!”

郭逸云道:“多谢麻道长!”

碧瑶服侍麻香姑歇息后,便悄悄将郭逸云叫到客栈外旁边的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相会。

郭逸云又是惊喜又是猜疑,以为碧瑶会说些感激的言语来,岂料碧瑶倏然变了脸色,森然道:“郭逸云!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?我王屋派的门规你不是不知道,你怎么就是不死心?难道你非要逼我杀了你么?你以为我会跟我师姐一样么?你想也休想!”

郭逸云听了并不惊异,似是习以为常,说道:“碧瑶,你先别生气,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?”

碧瑶怒道:“谁要你多管闲事了?就因为你这次多事坏了碧凝师姐的大事。碧凝师姐与萧公子本是真心相爱的,师姐为了他宁可性命也不要,我也只好成全她了。这次我跟着师父出来查找师姐,只不过是迫不得已,假装做个样子而已!你却把师姐的消息告诉给了师父,你说你是不是尽在干坏事?”

郭逸云听了愧疚不安,忙道:“碧瑶,对不起!我以为我这样做你会高兴呢,哪知道会变成这样。不过……我觉得那个萧君何确实有些不对啊!万一他暗地里见的那个人真是三阳教的人呢?”

碧瑶道:“哪里来的这么多万一?人家萧公子那样做自有他的道理,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?祸是你闯的,你说现在这件事怎么挽回?”

郭逸云微一沉思便道:“那我今晚悄悄溜走,连夜赶到客栈,通知碧凝姑娘他们赶紧逃走如何?”

碧瑶道:“不行!再想别的法子!”

郭逸云道:“为什么不行?碧瑶,你放心。我一定在天亮之前赶到那里去,待你和麻道长明天赶过去的时候,你师姐和那萧君何早不知走多远了。”

碧瑶道:“我说不行就是不行!你哪来这么多废话?”

郭逸云不敢再分辨,只得说道:“是。”当下便又沉思想起法子来。

碧瑶却道:“我想到了。”

郭逸云喜道:“什么法子?碧瑶,只要是我能做到的,哪怕你让我上刀山下油锅,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!”

碧瑶道:“我要亲自去一趟。不过此去驿站客栈一来一回路程遥远,天亮前能不能赶回来就说不准了,明早师父发现我晚上不在客栈岂不糟了?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法子来瞒过师父脱身,现在只有委屈一下你。”

郭逸云暗暗吃了一惊,说道:“碧瑶,你要我怎么做?”

碧瑶道:“你配合我给我师父演一场戏。等下我回客栈装作在房里沐浴,你便假装在外偷看,而后再装作被我发现往城外逃,我谎称是追了你一夜就能瞒过师父了。反正你的鬼心思我师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,你真这样做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的。”

郭逸云听了大惊失色,忙道:“万万不可!这样一来,那我郭逸云不就成了为人所不齿的淫贼了吗?碧瑶,而且我也不是那样的人!我绝对不会偷看你沐浴的!最重要的是我以后还怎么有脸面见你们王屋派的人?你师父麻道长也还罢了,要是你师祖王宫主知道这件事后,以她的性子还不得把我郭家庄夷为平地了?”

碧瑶冷哼道:“你刚刚说为了我愿意赴汤蹈火,这还没让你去死呢,你就不愿意了?”

郭逸云道:“碧瑶,这可不一样!我自己一个人的死活是不怕的,但是这样一来可就牵扯到整个郭家庄和我爹娘了。王宫主的脾气我也是见过的,我是真怕她恼羞成怒牵连到我郭家庄呀!”

碧瑶道:“不是还有我么?真到那时候我自然会帮你说好话。郭逸云,只要我知道你不是淫贼就好了,其他人怎么看你很重要吗?”

郭逸云听了这话,心中不禁大是受用,沉吟道:“那好吧!碧瑶,为了你,我就豁出去了!我……”

碧瑶道:“别说废话!等下你只要听到我大声呵斥你就赶紧往外逃,你要是跑不快被我师父当场擒住,那我就只能一剑杀死你灭口!”

郭逸云听了这话又不禁心中一寒,怔怔地说不出话来。

碧瑶急道:“你听到没有?”

郭逸云只得道:“好吧!碧瑶,我依你就是!”

回到客栈后,碧瑶就使了些钱让店小二备好浴桶和热水到碧瑶房里去了,而且话音稍大有意让麻香姑听到。

郭逸云待见碧瑶关了房门,便依计地来到她房门外,心中自然免不了有些许遐想,但更多的是惊惧与不安。

正当他情难自已时,忽听碧瑶在房内大喝道:“郭逸云!你这个淫贼在外面偷看什么?”

郭逸云虽然早有知晓,乍一听这话还是吓得大吃一惊,慌忙转身就飞窜下楼,撞开店小二,拼命地往客栈外奔逃,生怕麻香姑赶出来将他擒住。

此时外面早已是夜黑人静,唯有靠着皓皓白雪与昏黄的月光来辨别路径,他一口气跑到长街尽头躲到转角处往后一瞧,但见一女子衣袂飘飞地奔了过来,依稀看得出是碧瑶,当下便小声叫道:“碧瑶,我在这儿!”

碧瑶赶上前来抓起郭逸云手臂就走,郭逸云轻功不如碧瑶,整个人都已是被碧瑶拖着奔跑,躲到一处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里藏身,碧瑶忙小声说道:“别动!我师父追出来了!”

郭逸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,抬眼望向远处,果然一栋房屋顶上有人影晃动,好似是麻香姑居高临下在查找自己,心中不免又惊又惧。郭逸云这时忽又嗅到碧瑶吐气如兰,心中顿时一荡,不禁大为痴迷起来。他钟情碧瑶已久,此番也是首次与她如此近身亲近,一时间恍如在梦中一般,竟将眼前危机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,只希望与碧瑶这般一直呆着。

待得麻香姑搜寻完这一方离去之后,碧瑶又携郭逸云逃到城西外,一直到城郊三里地时碧瑶才松了手。郭逸云这一路上被碧瑶纤手拉着疾奔,如梦似幻,久久不能自已。

碧瑶道:“好了!郭逸云,你现在找个地方藏起来,别让我师父找着,我得赶紧走了。

郭逸云忙道:“碧瑶,我也跟你去吧!”

碧瑶没好气地道:“你跟着去做什么?碍手碍脚的!”

郭逸云道:“可是我现在连家也不敢回了,万一你师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怎么办?我……我现在委实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。”

碧瑶见郭逸云深感委屈无助的样子,心下也是一软,温言道:“这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事,你放心大胆地回家就是了。师父这边我会说服她的,保证不会上你郭家庄兴师问罪。郭逸云,今晚你绝不能让我师父逮住了,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大事,我以后……以后就绝不会再理你!你记住了么?”

郭逸云只得道:“哦。”

碧瑶喝道:“说大声点!”

郭逸云吃了一惊,忙道:“碧瑶,我记住了!”

碧瑶道:“那你快走。”

郭逸云无奈,只得转身与碧瑶分道而行。碧瑶旋即便施展轻功,提气疾奔,快逾奔马,赶到驿站旁的客栈外时已是三更天了。

此时,驿站和客栈都亮着几盏灯火,好似还有人未曾就寝。碧瑶不敢大意,先伏在暗中查探良久,再投石问路,确定客栈周围没有人潜藏后才捏嘴作哨,断断续续,悠悠扬扬吹了四声,在静夜中听来,诡异之极。

须臾,客栈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,循声飘飞出客栈见到了碧瑶,正是与碧凝相伴的萧君何。萧君何见了碧瑶不惊不惧,跟着碧瑶来到远处一道山坡下藏身,恭躬敬敬地向碧瑶拜道:“属下参见堂主!”

碧瑶道:“恩。温纳图万长老呢?他可来了?”

萧君何道:“杜长老还未曾到。堂主,你们这边情况如何了?王玉儿下山来了吗?”

碧瑶道:“我这边用不着你操心!你这边可曾都照我吩咐的做了?”

萧君何道:“属下这边也没问题!碧凝她对属下一片痴情,没有丝毫怀疑。”

碧瑶道:“你要时刻记住,我只是让你演戏,你胆敢假戏真做对我师姐无礼,我必一剑杀了你!”

萧君何听了惊得身子一颤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。碧瑶大怒,长剑陡然出鞘,一剑抵到萧君何咽喉上。萧君何惶急中虽也往后疾纵避了,但碧瑶更快,如影随形一般,根本不容他逃脱。

萧君何大骇,颤声道:“堂主,你先听属下说。”

碧瑶厉声喝道:“萧君何,你是不是已经欺负过我师姐了?”

萧君何忙道:“堂主,属下虽奉命行事,但属下也是个男人。碧凝姑娘对我痴心一片,我与她整日相伴,焉能不动情?属下此刻……也真的喜欢上碧凝了,你要杀便杀吧!”

碧瑶正待呵斥,忽听到客栈方向有异动传来,急忙纵上高坡上一瞧,瞧见远处夜色中有一个人从客栈方向赶来。待得近些时,依稀认得出正是崔财生,他也正是循着雪地足迹往高坡寻来。

萧君何惊道:“这厮也是住在客栈里的人,他三更半夜跑出来意欲何为?”

碧瑶冷冷地道:“你还有脸问?自己被人盯上了还兀自不知!他乃丐帮分舵舵主崔财生,他负责盯着你,他的同伙找到我和师父报信了。哼!要不是我半夜赶来提醒你,你能察觉得到么?”

萧君何忙道:“属下知罪!堂主,您不用现身,属下打发了他就是。”

碧瑶道:“丐帮已在我们圣教掌控之中,此人也是个人才,不必伤他性命,留着以后为我们所用!”

萧君何领命,从背后掣出一对三尖刺来,纵身出去,绕到左面一棵大树后藏了,待得崔财生近前时,他一晃而出,双刺一上一下,分两路往崔财生扎到。崔财生惊觉过来时应变也快,未及出刀,急往左滚逃了开去,身上只轻中了两刺,虽然痛得厉害,但并无大碍。

崔财生惊魂未定,萧君何又是两刺攻到,他慌忙又滚开避了,跳起身来,一声怒喝便向萧君何挥刀迎了上去。崔财生欺萧君何双刺短小,奋力猛抢猛攻,大开大阖,又劲又疾,威势迫人。

却不料,萧君何这三尖双刺却有妙用,与敌人交手时,他不遮不拦,就以那刺叉口去迎,一旦咬住了对手兵刃,便是奋力反手一拧,即便夺不下对手兵刃也能将其锁住,他另一刺便趁机攻对手要害。萧君何以这双刺为兵刃,往往能出其不意,以弱胜强,端的是攻防兼备,狠辣已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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