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云铮知道任命早已木已成舟,再多纠结也无济于事。
看着沉兰心满脸愧疚的模样,她反倒先收起了委屈,伸手抹去沉兰心眼角的泪水,故作轻松地笑道:“你别难过呀。多少人挤破头想升迁这么快都没门路,我这连升的速度,可是旁人盼都盼不来的,你该为我高兴才对。”
“再说岩哥儿还那么小,真要外放,舟车劳顿的对他不好,再等三年也刚刚好,到时候他大些了,一切都更稳妥。”
沉兰心眼含泪水望着她,眼底满是心疼与感激:“你总是这样处处为人着想,恒之,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。”
“说啥呢。”裴云铮拍了拍她的手,语气真挚,“我们是一家人,分什么彼此。”
沉兰心深吸一口气,抹去脸上的泪水,眼神变得坚定:“谢谢你。不管往后怎么样,我们一起度过。”
“恩,一起。”裴云铮点头,两人相视一笑。
收拾妥当后,裴云铮准时上值。
她特意打听了侍讲的排班规矩,得知是轮流当值,并非天天要去御前,心里悄悄松了口气,这样至少还有些喘息的馀地,不用天天面对皇上。
可这口气刚松没多久,陈大人就径直走到她案前:“裴侍讲,你跟我来一趟。”
“陈大人,何事?”裴云铮心里咯噔一下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“今天你跟着我一起去御前伺候。”陈大人语气平淡,象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“啊?”裴云铮愣住了,连忙追问,“这不是按排班来的吗?今日好象轮不到我……”
“是皇上特意召见。”陈大人的话象一块石头,瞬间砸灭了她的侥幸心理。
皇上召见?
裴云铮心里七上八下,只能硬着头皮应下,跟着陈大人往皇宫深处走去。
一路心跳越来越快,脑子里不停盘算:皇上突然召见她,是有什么事?
思绪纷飞间,已到了御书房外。
通传后,两人躬身走入,只见殿内已有一位年长的侍讲在侧,正收拾着案上的典籍。
见到裴云铮进来,那侍讲笑着拱手行礼,神色温和:“裴侍讲,久仰。”
裴云铮连忙回礼:“不敢当,见过大人。”
“既然裴侍讲来了,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。”年长侍讲对着御座方向躬身一礼,又冲两人点了点头,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陈大人转头对裴云铮道:“总掌院之前说,你在翰林院时也做过类似草拟文书、讲解典籍的活,流程规矩你都懂,也就不用我再特意教你了。”
“是,臣明白。”裴云铮躬身应道,目光下意识地垂在地面,不敢有半分逾矩。
脚步声从殿外传来,萧景珩走入御书房。
“参见皇上。”陈大人率先躬身行礼,裴云铮连忙跟着俯身,声音躬敬:“参见皇上。”
“免礼。”萧景珩的声音平淡无波,目光扫过两人。
“皇上,裴侍讲已经带到,微臣还有要事需处理,恳请先行告退。”陈大人拱手请示。
“恩,下去吧。”
得到恩准,陈大人躬身退下,御书房内瞬间只剩下裴云铮和还在门口站着的帝王。
萧景珩缓步走过她身旁,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脸上,见她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,脚步顿住:“裴卿似乎昨夜并未睡好。”
“啊,这……”裴云铮心头一跳,连忙尴尬地笑了笑,找了个早已备好的借口,“臣昨日太过高兴,便多喝了几杯,故而没睡安稳。”
“啊?这、这怎么能行呢?”裴云铮惊得瞪大了眼睛,皇上居然这么好说话?还主动让她去睡觉?
该不会是个陷阱吧?下一秒就要把她拉出去问罪的那种?
“裴卿提不起精神,反倒眈误事,不如歇息好了再做事,效率方能更高。”萧景珩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下去吧。”
“裴大人,这边请。”福公公连忙上前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语气躬敬。
御书房侧殿本就有一间休息室,专供近臣临时歇息。
裴云铮心里又惊又疑,却不敢违抗圣意,连忙躬身道谢:“谢皇上体恤,那臣……先行告退。”
“恩。”萧景珩淡淡应了一声,便转身走向御座,重新拿起了奏折。
裴云铮跟着福公公来到侧殿,里面的陈设与上次来时并无二致,一张铺着软垫的软床,旁边放着屏风和衣架,简洁却舒适。
她本以为自己心怀忐忑,定然睡不着,可一踏入房间,昨夜宿醉的疲惫和晨起的困顿便汹涌而来,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她随手脱下外袍,往软床上一躺,竟头一歪就沉沉睡了过去,连被子都忘了盖。
再次醒来,是被福公公轻轻叫醒的:“裴大人,醒一醒,该用午膳了。”
裴云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一看窗外日头已然偏午,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真不好意思,竟睡到了这个时辰,让公公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无妨。”福公公笑着摆手,“裴大人睡好才好安心当差,快随杂家来吧,皇上还在等着呢。”
裴云铮连忙起身穿衣,整理好衣襟,跟着福公公回到御书房。
一进门,便见御书房中央摆了一张方桌,桌上琳琅满目的摆了七八道菜,荤素搭配,精致可口。
萧景珩已然坐在桌前,见她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:“裴卿睡得可好?”
“回皇上,睡得极好,多谢皇上体恤。”裴云铮躬身行礼。
“不必多礼,坐下来跟朕一起用膳吧。”
皇上居然要跟她一起用午膳?这待遇也太逾矩了吧!
“坐吧。”萧景珩指了指对面的座位。
裴云铮小心翼翼地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。
“裴卿今日见朕,怎的如此拘谨?”
“皇恩浩荡,臣受之有愧。”
“朕以为跟裴卿经历过悬崖的事,好歹有了几分情谊,没想裴卿对朕如此见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