嗤——！
气压阀爆开的尖啸声，象是一根生锈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。
厚达半米的复合合金闸门在液压杆不堪重负的呻吟中，缓缓向两侧滑开，暴露出其后那条幽深暗红的甬道。
空气涌入。
那不是给人呼吸的氧气。
而是一股混合了高浓度臭氧，陈旧血腥味，以及某种甜腻到令人反胃的生物酶气息的浑浊气体。
这是以前在泰拉未曾闻过的气味。
实在是难以形容。
以一言蔽之的话。
——这就是月球的味道。
加尔猛地吸了一口气。
嘶啦。
肺叶象是被吞进肚子里的火棉瞬间点燃，喉咙深处泛起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甜腥。
咳！
他猛地低头，一口带血的浓痰狠狠砸在地上。
这不是受伤，这是排异。
他那具经过了过度基因炼金，处于崩溃边缘的畸形躯体，正在对环境的骤变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。
视网膜显示屏上，瀑布般的红色数据流疯狂刷屏，那是机魂的尖叫。
【警告：肾上腺素水平突破临界值200。】
【建议：立即注射镇静剂，否则面临心脏骤停风险。】
“去你妈的镇静剂。”
加尔咧开嘴，露出一口参差不齐，沾满血丝的黄牙。
他眼球充血，瞳孔缩成针尖大小。
他在头盔里直接切断了维生系统的报警线路，顺便激活了战斗兴奋剂的注射泵。
滋——
冰凉的药液顺着脊椎直接轰入大脑。
对于雷霆战士来说，痛苦不是阻碍。
痛苦是燃料，是把理智烧成灰烬的助燃剂。
“突击组，碾过去。”
通信频道里，阿里克的声音低沉，浑厚，带着金属的回响，象是一块滚动的巨石。
加尔握紧了手中的链锯斧。
斧柄上缠绕的防滑布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干涸血痂浸透，变得滑腻，坚硬，象是一层死人的皮。
闸门完全洞开。
展现在他们面前的，是一条仿佛生物肠道般的诡异回廊。
墙壁不是冰冷的金属，而是某种正在缓慢脉动的暗红色肉质组织，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。
地板不是岩石，而是覆盖着粘液的几丁质甲壳，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咕叽”声。
这是塞勒涅基因氏族的巢穴。
而在“肠道”的尽头，数十双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电子眼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。
皮肤如瓷器般苍白，身穿紧身生物甲壳，肌肉线条流畅而致命。
手中端着的，是精密的，正在积蓄能量的伏尔基特热射线枪。
——塞勒涅不朽者。
“入侵者。”
为首的不朽者队长声音清冷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，如同手术刀划过玻璃。
“清除。”
没有废话。
甚至没有等待回答。
几十道刺眼的带着毁灭性高温的橙色射线，瞬间填满了整条信道！
轰！
伏尔基特射线，这是一种古老而残酷的武器。
它不依靠动能，而是通过引发目标体内的分子爆燃，将敌人从内部引爆。
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雷霆战士，甚至来不及举起盾牌。
射线击中了他们的胸甲。
没有爆炸，没有冲击。
只有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，血肉被瞬间煮沸的“嘶嘶”声，那是脂肪和水分在瞬间气化的声音。。
动力甲被烧得赤红，崩裂，里面的肌肉，骨骼，内脏在瞬间化为灰烬，只剩下两具空荡荡的还在冒着青烟的盔甲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，散落成一堆焦黑的零件。
“操！”
加尔怒吼一声，声音如炸雷。
战友瞬间化灰的视觉冲击，彻底点燃了他基因里潜藏的暴虐野兽。
血管在皮肤下如蚯蚓般暴起，心脏狂跳如鼓。
“为了帝皇！！”
他没有后退，没有查找掩体。
在这个狭窄的“肠道”里，后退就是死亡。
只有冲锋！
只有用更快的速度，更暴力的手段，更疯狂的势头，冲到她们面前，把她们撕成碎片！
咚！
加尔那重达半吨的战靴狠狠踏在蠕动的肉质地板上，巨大的反作用力踩爆了地板下的血管，污血飞溅。
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重型炮弹，顶着密集的射线，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，撞了出去！
一道射线擦过他的肩甲，陶钢护肩瞬间融化成铁水，高温灼烧着他的皮肤，发出烤肉的焦味。
痛！
钻心的痛！
神经末梢象是在被火钳撕扯。
但这种痛楚，却让加尔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，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慢动作。
十米。
五米。
他看到了那个不朽者队长眼中闪过的一丝错愕。
她无法理解，为什么这种粗糙，野蛮，原始的生物，在承受了伏尔基特射线的直击后，还能保持如此恐怖的动能。
“因为老子……”
加尔咆哮着，手中的链锯斧引擎发出了饥渴的如电锯锯木般的嗡嗡轰鸣。
“……不怕死啊！！！”
三米。
不朽者队长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。
她果断丢下还在冷却的射线枪，从腰间拔出了一柄高频振动匕首。
她的身体以一种违背人体关节构造的角度诡异扭曲，试图避开加尔的直线冲锋，并切断他颈部的软管。
动作优雅，精准，完美，就象一场致命的舞蹈。
如果这是旧时代的歌舞剧院之中，那么一定会赢得高评价。
但好在是——他们大多是文盲，并不懂得欣赏。
只懂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技巧只是花哨的累赘。
加尔根本没有理会刺向喉咙的匕首。
他只是微微侧头，用厚重的头盔侧面，硬接了这一刀。
滋啦！
高频匕首在头盔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火花，切断了通信天线，刀刃卡在了装甲缝隙里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而加尔的斧头，已经带着风雷之声，挥了下来。
没有任何花哨的轨迹。
就是最简单，最直接，最暴力的——劈！
噗嗤！！！
高速旋转的链锯齿，狠狠咬合住了不朽者队长那精致的生物甲壳。
就象电锯切入一块冻硬的黄油。
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飞溅声，那个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完美基因造物，被加尔从左肩到右腹，毫无阻碍的斜着劈成了两半！
哗啦！
鲜血，内脏，破碎的脊椎骨，像爆开的水袋一样喷了加尔一脸。
滚烫，腥臭，粘稠。
但这股味道，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畅快，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。
“第一个！”
他一脚踢开那两片还在抽搐的尸体，借着挥斧的惯性，整个人旋转半周。
那只巨大的，液压驱动的动力拳套，带着千钧之力，狠狠砸向第二个冲上来的敌人。
砰！
一声闷响，那是西瓜被铁锤砸烂的声音。
那个不朽者的脑袋直接消失了。
红白之物炸裂开来，涂满了墙壁。
无头的尸体晃了两下，喷着血柱倒下。
“第二个！”
混乱的肉搏战在狭窄的信道内全面爆发。
这不是战争。
这是两群野兽在黑暗洞穴里的殊死搏杀。
是钢铁与血肉的绞肉机。
赛琳娜的不朽者们动作敏捷，配合默契。
她们的匕首专门攻击雷霆战士装甲的薄弱处——关节，颈部，眼部透镜。
而这些雷霆战士们，则是一群发了疯的公牛，一群披着铁甲的暴龙。
用身体撞，用拳头砸，用牙齿咬。
一个雷霆战士的手臂被斩断，断口处鲜血狂喷。
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，趁机用断臂那锋利的骨茬，狠狠捅进了敌人的胸膛，然后用另一只手掐断了对方的脖子，咔嚓一声，颈椎折断。
另一个战士在被三名不朽者围攻时，直接引爆了腰带上的破片手雷。
轰！
狭窄的空间里掀起了一场金属风暴。
他和三个敌人瞬间变成了一堆混合在一起的烂肉。
惨烈。
血腥。
毫无美感。
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。
直播间里，原本还在讨论“伏尔基特射线”技术原理的弹幕瞬间消失。
所有人都被这种近距离的，拳拳到肉的，甚至可以说是“野蛮”的厮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就是帝国早期的战争。
没有荣耀，没有仁慈，没有战术。
只有用命去填，用血去铺，用尸体去堆出一条路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当加尔手中的链锯斧因为卡住了太多的碎骨和肉渣，发出咔咔的卡滞声而停止转动时。
他的面前，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。
整条“肠道”已经被尸体铺满。
有雷霆战士银色的残骸，也有不朽者苍白的尸块。
黑色的机油，红色的鲜血，绿色的生化液，混合在一起，在蠕动的肉质地板上流淌，汇聚成一个个粘稠的血洼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加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。
他的动力甲已经千疮百孔，左眼的透镜碎裂，露出一只充血的眼睛。腹部插着半截断裂的振动匕首，伤口周围的肌肉正在痉孪。
但他还站着。
象一座染血的铁塔。
他转过身，看向身后。
原本的一百人突击队，现在还能站着的，只剩下不到三十人。
但每一个人的眼中，都燃烧着同样疯狂，同样嗜血的火焰。
胜者生，败者死。
世间的道理，便是如此简单。
“清理完毕。”
加尔按住头盔侧面的通信器，声音沙哑，带着一种野兽般的低吼。
“闸门区已控制。”
“信道……打通了。”
通信器那头沉默了一秒。
然后，传来了阿里克的声音，依旧沉稳，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兄弟，而是消耗的弹药。
“做得好，加尔。”
“原地休整三分钟。后续部队正在跟进。”
“我们要深入了。”
加尔靠在还在微微抽搐的肉质墙壁上，一把拔掉了腹部的匕首，带出一股黑血。
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随手给自己打了一针强效凝血剂。
“滋。”
药液注入，伤口迅速结痂。
他看着信道深处，那更加深邃，更加黑暗，仿佛通往地狱内核的地下世界。
“来吧。”
他重新拉动链锯斧的激活拉环。
嗡——！
引擎再次咆哮，甩飞了锯齿上的碎肉。
加尔嘴角勾起一抹狞笑，那笑容比恶鬼还要恐怖。
“让老子看看，这下面，还藏着什么牛鬼蛇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