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五年平辽?(1 / 1)

朱由校当然对袁崇焕有成见。

原身天启皇帝,本就看不惯袁崇焕存着和后金议和的心思,而作为穿越者,朱由校更知道重用袁崇焕执掌辽东军务,会造成什么后果。

这时看到袁崇焕那股子急于在崇祯面前表现自己的热切劲儿,朱由校对袁崇焕此人,更是多了几分不喜。

孙承宗清了清嗓子,问道:“元素,你和老夫都在辽东待过,对建奴相当熟悉。现下你入朝掌管兵部,给太上皇和皇上说说你的看法吧。”

袁崇焕挺直身体,朗声说道:

“回太上皇,陛下,两位老大人。

臣对辽东的方略,乃是十二个字,‘守为正着,战为奇着,和为旁着’!”

崇祯精神一振。

年轻人不喜欢长篇宏论,引经据典,据实而谈,虽然详细,却让人反困,但什么“四字方针”、“八字奇谋”、“十二字方略”,乍一听,最能吸引人的注意。

袁崇焕停了一下,看崇祯聚精会神,朱由校也沉思在听,便继续说道:

“守是根本。臣以为,应该用辽人守辽地,以辽地养辽人!

辽东百姓苦于建奴,心向朝廷,善加组织就是源源不断的兵力。”

崇祯听得兴奋,朱由校和孙徐二人,却意兴阑姗。

这句“辽人辽土”之言,多年前孙承宗便提出过,毛文龙更是引以为至理名言。

老生常谈而已,并不是新鲜玩意儿。

袁崇焕神采飞扬,像白磷般越说越激动,接着道:

“关宁锦防线则是我大明的命脉!尤其是宁远、锦州,必须加固城防,驻扎重兵,囤积粮草军械,引进西洋火铳大炮。

如此,建奴骑兵再厉害,也只是精于野战,攻不下坚城,拿我大明也没有办法。等我辽军兵精粮足,再找机会出战,慢慢收复失地!”

这套说法,和他以前奏折中所言,也差不太多。

都是些正确的废话。

崇祯却听得眼睛发亮,频频点头。他觉得袁崇焕沉稳老练,又不失进取之心。

可惜,崇祯不会知道,另一条时间里的自己,将在两年之后给袁崇焕定下凌迟大罪,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。

一直没说话的徐光启缓缓开口。

这位来自松江的老人,操着温和而儒雅的江南口音:

“袁大司马说的战略,是老成之见。不过,辽东战局牵涉很广,不只是关宁一地。老朽想问一句,对朝鲜李倧和东江镇毛文龙,袁大司马怎么看?”

朱由校露出微笑,心道:“科学家懂我!”

从三屯营回京之后,朱由校将孙承宗和徐光启召回朝中,成立军机处,最先着手经营的两件事,正是监管朝鲜和封赏毛文龙。

这是朱由校自己的平辽方略里,至关重要的一环。

袁崇焕知道朱由校封赏了毛文龙,但毛文龙,是他不可不除的阻碍。

“徐大人问起,臣不能不直言。

东江镇远在海外,名义上虽能牵制建奴,实际上弊大于利!”

袁崇焕一脸正气,言辞激烈:

“那毛文龙,为人奸猾,跋扈不驯,臣观此人行事作风,起居饮食,奢靡无度,驭下宽松,纵容劫掠。

他仗着天高皇帝远,虚报战功是常事,甚至有杀良冒功之行!朝廷每年花几十万两银子养着他,他反而经常要挟朝廷,臣斗胆说一句,若是东江镇势大,则毛文龙必反!”

袁崇焕越说越激动,继续道:

“臣以为,当遣专使,听其言观其行,若他还有几分忠心,则让他回京述职,换一位可靠的将领驻守东江,若他狂悖无礼,则可用雷霆手段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朱由校厉声喝道,把身旁正听得眉头紧锁的崇祯都吓了一跳。

崇祯其实已有些被袁崇焕这番话打动。

年轻的他,看不惯魏忠贤,也自然就看不惯和魏忠贤交往甚密的毛文龙。

虽然,他听说眼前的袁崇焕也给魏忠贤立过生祠,还将魏忠贤比作圣贤。但崇祯心想,形势所迫,袁崇焕的行为,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
崇祯恨透了贪腐和跋扈。

袁崇焕所说毛文龙的罪状,句句说在他心上。在他看来,袁崇焕是忠直敢言的诤臣。

听到兄长打断了袁崇焕的直言,崇祯望向朱由校,眼神中有几分疑惑。

朱由校没想到,袁崇焕当着自己的面,就敢直言想要毛文龙的命。

自己可是刚刚才封了毛文龙东江伯的爵位!

毛文龙的确跋扈,也确实奢靡,东江镇一众骄兵悍将,不好管教,也是事实,但要说谁最想杀了毛文龙,绝不是大明朝廷里的清廉忠诚之臣,而是那坐在沉阳大殿上的黄台吉。

朱由校也不想太拂崇祯的面子,说道:“袁崇焕,毛文龙之事,朕与孙徐二位师傅已有定策,你不必多言。”

他察觉到,这些日子里,五弟在韩爌等人的“调教”下,对自己已经生出了些逆反心理。

他需要用五弟来稳住文官,但他不希望五弟真的倒向文官。

袁崇焕被朱由校厉声喝止,有些慌乱,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,说道:“太上皇仁君之心,对毛文龙施以圣德,只盼他以一片忠心报我大明,不生二心。”

朱由校乐了,这袁崇焕,反应倒是挺快。

崇祯少年心性,急于求成,听袁崇焕叽里咕噜说了半天,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话:

“袁崇焕,你告诉朕和皇兄,依你之见,这辽东建奴,举国之力为之,几年可以彻底平定?”

孙承宗摇了摇头。

朱由校却一脸期待,他猜到了袁崇焕会说什么。

只是不知道,此时没有蓟辽督师的身份,没有全权节制辽东军务的权力,袁崇焕还会不会那么说。

袁崇焕满面决绝之色,毅然道:

“如果陛下把辽东交给臣,有孙大人和徐大人协助,臣不受掣肘,五年之内,臣一定能平定辽东,把那黄台吉的首级献到陛下和太上皇面前!”

“五年平辽?”

朱由校眯着眼睛问道。

“五年平辽!”

袁崇焕答得斩钉截铁。

孙承宗猛地站起来,劲风甚至带倒了凳子。

老人的声音又惊又怒:

“元素!五年平辽?岂敢夸下如此海口?你久在辽东,何尝不知道辽事艰难,建奴已成气候?五年平辽,这是欺君大罪!”

孙承宗知道辽东的局面有多难维持,后金的军力有多么强悍。

袁崇焕这么说,固然好听悦耳,但会给年轻的崇祯皇帝不切实际的期望,若信以为真,让袁崇焕插手辽东大局,如此急进求成,有百害而无一利。

徐光启也连连摇头,一脸忧虑。

朱由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眼前这个真真切切的袁崇焕,和他记忆中那个活在史料中的袁崇焕,完成了重叠。

卖国求荣不知真假,夸夸其谈铁证如山。

朱由校说道:

“五年平辽?袁崇焕,你好大的口气啊。

天启六年时,你上了奏疏,献言平辽七策,朕回了你六问,还记得吗?”

袁崇焕跪下点头。

“朕记得你强调辽东屯田之策,要兵农合一,朕驳斥过你。

建奴骑兵,可需要屯田?辽东兵士去屯田,哪有时间训练?不专精于骑射,又怎能和建奴作战?

屯田之处,又如何能保证不被建奴劫掠?若是保证不了,那辛辛苦苦一番,岂不是为建奴做了嫁衣?”

袁崇焕低头不言。

崇祯也觉得兄长之言有理,说道:“袁崇焕,你这五年平辽,可有实策啊?”

袁崇焕说道:

“太上皇息怒!臣……臣当年屯田之策,确实是考虑不周。可是这五年平辽,臣有……”

朱由校懒得听他继续说些没用的片汤话,更不想听到“诛杀毛文龙”这样的挟私之言。

他如连珠炮般提问:

“你说要五年,那朕问你,五年之中,每年你具体要做什么?”

“建奴要是绕开你的关宁防线,从蓟镇入塞,你怎么办?”

“还有,毛文龙要是按你说的处置了,东江镇人心一散,建奴没了后顾之忧,全力来攻,你的关宁防线顶得住吗?”

……

一个个问题,袁崇焕都想过,但他不觉得崇祯和朱由校会问。

袁崇焕盘算的是,只要打点好朝中重臣,唬住皇帝,拿到军权,出镇辽东,他自有办法让辽东战局走到自己想要的方向。

崇祯见此情此景,也皱起眉头,意识到自己听韩爌等人之言,起复袁崇焕,或许真的有些急躁了。

朱由校没再对袁崇焕多言,而是对崇祯道:

“五弟,太祖爷爷当日显灵,让朕督战辽东,所以朕设立了军机处,这兵部的职能,与军机处倒是产生了冲突。

朕想了几日,有个章程,想和你商量商量。”

“臣弟听皇兄吩咐。”

“军机处成立的本意,就是主办辽东军务,与建奴作战,这兵部,便不需要再插手其中了。

如今旱蝗相继,流民变乱在各地也是常事,这兵部,就在袁崇焕的主持下负责缉拿各地盗匪,平定流民叛乱吧。”

袁崇焕听到这句话,原本一直绷紧着的腰背懈了几分力气。

崇祯沉吟片刻,说道:

“袁崇焕,领旨谢恩吧,皇兄没因为你夸夸其谈摘了你兵部尚书的乌纱帽,已经是皇恩浩荡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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